南方科技大学的岔路口
最近几天,南方科技大学因为教育部公布的《教育部关于同意建立南方科技大学的通知》而再次成为焦点。2007年学校拟建至今,关于这所目前只有44名就读生的大学的每一条新闻,都会引起关注和争论。例如校长朱清时曾高调宣称的“去行政化,教授治校”、学校在筹建期间即绕开高考提前招生、建校期间的核心成员因理念不合离职、学校第一届理事会过半人员实为政府官员等等。
从表面看,人们对于这所学校的争论,是在辩明学校能否这样做,以及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;而更深层次的原因,是人们在关注这所学校在中国教育体制改革中,可能承担的责任和角色。
为什么人们对于一所新筹建的大学寄予厚望?因为中国的教育出了问题,大学是重灾区。现有大学的首要问题,就是在管理上越来越严重的行政化、衙门化。行政管理人员比例全世界大学最高,他们与教学没有直接关系,实际上却在制定大学的学术和发展方向并且垄断教育资源,教师群体要么成为与各类美事无缘的“边缘者”,要么变成趋附官员的“陪衬人”。行政化和衙门化,使大学及大学教育失去了自主权,而自主是创新的基础和条件,没有自主权则谈不到创新。
大学存在的目的,在于对人的培养,不仅是技能方面的传授,还有自由精神、独立思想的形成,以及对社会责任的认知。当现在的学生进入如此行政化的大学,接受的是被体制权力多方规制过的课程与训练时,如上那些美好字眼实与其无缘。
南方科技大学提出办学“去行政化”,切中了现有大学的通弊,人们因此对它的前景寄予希望。所以,每当它稍有动向,都会让人联系到“去行政化”能否继续的问题,争论自然随之而来。从这个方面讲,人们对南方科技大学的争论有多大,对现存的教育体制的失望就有多大。
此次教育部批准南方科技大建校,尽管通知中写明经费和管理均由广东省统筹安排,但也意味着该校正式进入教育部治下的“体制内”大学序列。一所未经承认的大学,将面临办学经费难以解决、招生困难、毕业文凭不被承认恐难找到工作等问题;学校如今被承认,这些问题或将迎刃而解。事情的另一面,则是身在“体制外”时的南方科技大学,能够提出“去行政化、自主招生、自授学位”等等“异端的权利”,一朝身入官门,还能否坚持初衷?
在通过批准的第二天,朱清时在对全校师生的讲话中表示将要坚持改革试验,似乎是在回应人们对于南科大前景的疑虑。
但是,无论朱清时的声明多么坚决,今后关于南科大的新闻或仍将不可避免地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。因为,他曾经说过,这所学校试图改变的,是偌大的中国上千所大学运行了几十年的教育管理体制。是在“体制内”继续担当异类角色,还是不可避免地迅速“泯然众人矣”,将成为公众对它保持观察兴味的缘由。
凭心而论,在教育体制改革的天平上,力求改变的一方如果只有南方科技大这样量级的砝码,即便它做得再成功,都将无法改变中国教育的现状。只有当更多的学校和致力于教育而非仕途的校长们,愿意为中国教育的改变做出自己的努力时,一切才可能变得更有希望和价值。但在当下,这当然并非现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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